回国数天,被问及最多的问题是为什么选择再留任一年。答案很简单,就是在一个羊比人多的国度里看到了太多的不一样,而这一点一滴的不一样都足以勾起我的好奇心,赋予了我看待世界的另一双眼睛。
一 不一样的学生
大多数的你们或许在欧美青春片中对西方学生的“熊”早有耳闻,但是国外的学生到底有多“熊”?恐怕你的眼镜要和我的一样一跌再跌了。
试想一下,在你转身板书的瞬间,教室后面一片哗然,当你大步流星地赶到教室后排发现有学生躺在地上一副痛苦万分的样子,看起来确实不像是装出来的,初来乍到的老师一时慌到不知所措,有学生跑去叫其他的老师,过来帮忙的老师问你和其他学生发生了什么,可是你们真是一问三不知,老师只好把学生带到校医务室治疗,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你还需要把这名学生事故的前因后果写进学校系统的报告里,一路云里雾里。
再大胆一点儿,试想一下,当全班学生一起和老师玩起恶作剧是一幅怎样的情景。上着上着课,班里的一个学生带头咳嗽三声后,全班立即卧倒在地,无一例外。想想此时此刻,老师的内心恐怕是崩溃到了极致。
深知“法律至上”的西方文明凡事讲究证据。一向上课爱玩手机的孩子让我恼羞成怒,又苦苦抓不到证据,终于有一天在课上人赃并获,我得意地拿着学生的手机告诉他上课不能玩手机,他的回答足以让我语塞。版本一:理直气壮地质问我“很多人都在课上玩手机,你为什么只抓我一个?”版本二:故作一脸无辜,反问我“Why you hate me?”对于与老师的争论,学生们乐此不疲。
类似的故事层出不穷,事后想来总是让我啼笑皆非,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过,我又怎么会相信事情千真万确的存在呢。有时候,学生们的举动又不得不让我感叹:孩子就是孩子。甚至有的时候有几分佩服在里面。
还记得第一次课后把大白兔当奖励奖给学生,在学生们几乎散尽的时候,有两个男生一直徘徊在教室门口,似乎有事儿找我却欲言又止,带着几分羞涩。我急忙出去问他们怎么了,其中一个男孩羞怯地说:“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他们倒是成功地勾起了我的兴趣。我说:“你问吧。”他说他想知道我在哪里买的大白兔,太好吃了!我“扑哧”一下没忍住笑,告诉他们在亚洲超市。这个时候,觉得虽然国外的小孩子早熟吧,但是七年级的孩子还是没有完全脱掉小孩子的稚气,真是好玩极了。
和国内应试教育下的孩子相比,我的确挺佩服西方生存教育下的这些孩子的。七年级的孩子一开学就要在没有信号的荒郊野外进行三天两夜的camping,吃在野外睡在野外,期间我也了解到西方十二三岁小孩的生存能力到底有多强。第一天抵达露营地,他们需要自行分组,两人一组然后找老师领取安装帐篷的各种工具和帐篷,记得自己在国内的整个求学阶段还未曾经历过一次类似于这样的露营活动呢。看着孩子们一个个的帐篷从平地上扎起来,我不禁感叹自己第一次学习扎帐篷居然是在国外向自己七年级的学生学的。扎好帐篷以后,想着孩子们应该饿了,但是他们必须自己在树林里收集树枝然后找老师取火柴、铁板、小铲子、油、牛肉肠和吐司,这可能就是简易版的澳式“outside barbecue”吧。我想到自己七年级的时候应该只会在电饭煲里煮米饭吧。看着孩子们吃着自己自制的三明治,一脸满意的表情,似乎才明白在中学的入学阶段组织露营活动的意义何在。
和澳洲中学生在一起的十个月,我见证了他们“熊”的一面,可爱的一面;挑衅的一面,成长的一面;恶作剧中的可恶,户外露营中的可敬。我盼望着,盼望着能够继续了解多元化的澳洲中学生。
图一 白桥中学七年级学生在Riverwoods Down露营(扎帐篷)
图二 白桥中学七年级学生在Riverwoods Down露营(烧烤)
二 不一样的审美
回国亲戚朋友见我的第一眼反应是“胖了”、“黑了”。嗯,我不能再赞同。
正值冬日,正是国内肥膘如野草般长势的时节。宿舍里的学妹们每天晚上准备多吃一口零食的时候都会告诫自己,看看体重秤再决定吃不吃,然后当然是不吃了。每天必称自己的体重,然后是不同版本的自言自语。励志版:提醒自己“再也不能相信自然瘦了,一定要主动减肥”;歇斯底里版:一声尖叫引起大家注意后,喃喃说道“又胖了三斤”;调侃版:苦笑道“一定是我今天穿了太多”。
如此场景不禁把我的思绪拉回到澳洲,记得有一次搭一个美术老师的便车,因为前一天称体重发现自己来澳洲以后胖了十三斤,我向她痛苦地抱怨这个事实并告诉她从今天起我要开始减肥了的决心。她满脸疑惑和不解地看着我说:“我觉得你这个样子挺好的,很健康,没有必要减肥,太瘦了反而不好看。”在她的眼里长胖十多斤的我才是刚刚看起来健康的状态。我想可能就是她这一番真心实意的安慰,让我在接下来的澳洲生活中都没有那么关注自己的体重了并任由其发展。因为我发现澳洲人不论高矮胖瘦他们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自信,于是在这种文化环境中我也变得自信起来。可是回国以后,身边处处充斥着“减肥”的声音,就连一百斤都不到的妹子也在喊着减肥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有压力啊。那就让我从哪里胖的就从哪里瘦回来吧。
说到“黑”,我也是真没办法。整个澳洲他们都在享受沙滩阳光,总不能每次都撑伞去海滩吧。他们对阳光沙滩的执念真是让我佩服,炎炎烈日下趴在沙滩上正面晒完晒背面,感觉他们在感恩大自然恩赐给他们的短暂的小麦色肌肤。话说来澳之初,我的防晒工作也是很到位的。可是,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渐渐习惯了阳光的曝晒。一次,我撑着太阳伞从教学楼外的街道经过准备进校门,一个教室里突然沸腾了,只听见一个学生叫到“Why does she use umbrella? It’s not raining outside.”然后教室里接二连三的问题,我只能假装没看见也没听见就迅速地拐进学校里面把伞收起来了,猜想这个班的老师应该恨死我了吧。澳洲的学生本来生性好动,注意力也不集中,这下好好的一节课就被我的太阳伞搅合了。这次打伞风波过后,我就很少再打伞出门了。
澳洲人的审美和中国人有很大的不同,与生俱来的白皮肤让他们对小麦色那种偏黑的皮肤有种迷之向往,而生就黄皮肤的中国人追求白皮肤的美;近些年国内爱美的女生又疯狂地追求瘦,什么马甲线,天鹅颈。对爱瘦的中国姑娘们来说只有更瘦,没有最瘦,瘦无止境!
图三 沙滩上享受阳光的澳洲人
图四 烈日下的Swimming Carnival
三 不一样的生活观
澳洲人的生活观告诉我一个道理:生命在于折腾。
记得一个星期前前住家才告诉我,她重新装修了浴室。以前是那种老式的浴室,她觉得有些不够时尚,所以决心换一个新的现代化的浴室。她迫不及待把新修的浴室的照片发在她的Facebook上期待更多人分享她的快乐,我给她评论后她还欢迎我去她家体验她的新浴室。这个星期当她再次见到我的时候,她问我知不知道她打算把房子卖了,问我是不是很舍不得,因为里面有我和她的很多回忆。我被她突如其来的决定惊的是目瞪口呆,不是才装好的浴室吗?为什么又要换?她告诉我因为她一个人住,她觉得现在的房子太大了,院子也太大了,修理草坪,清理泳池都很耗费精力。这真的算是一个不错的理由吧。我想着大多数中国人,买到一套房子住着还不错的话,基本上都不会再随意换房子了,除非因工作调动到别的地方就另当别论了。关于房子还了解到,一些澳洲人退休后就会把自己的房子给卖了,然后买一辆房车,开到哪里住在哪里,有时候是湖边,有时候是山脚下,大有四海为家之势。房子在现代中国人的眼中不仅仅是一种固定资产,更是一种稳定生活和家的象征。中国的电视节目《非诚勿扰》在澳洲大受欢迎,但是绝大多数澳洲人都很难理解为什么中国女孩儿找男朋友那么关心对方是否有房有车。可能就是因为这种跨文化方面的不清不楚才成为澳洲人看中国节目的趣味性所在吧。
图五 我和前住家在Warners Bay
在我所工作的中学工作了十三年的校长突然宣布要离职,周围的人都大为震惊,后来我才得知因为他打算去越南那边的一所中学当校长,这位老校长是地地道道的澳洲人,临近六十岁,也到了该退休的年龄。如果知道他离校的原因是退休之类的,我可能觉得是顺其自然,但是他居然选择了去越南继续当校长,我真是有几分不解。不解之一:都六十多岁了,不准备退休还要当校长吗?不解之二:大半辈子都在澳洲呆着,晚年的时候还有必要去国离乡吗?
后来发现所有的不解都是因为我不解澳洲人“爱折腾”的文化,用一种“安土重迁”的文化视角来解读一个“爱折腾”的民族。英语中有一句俗语“When in Rome, do as the Romans do”,我想自己的想法恐怕也总是受着文化环境的影响吧,在澳洲的时候总是想着要不要再在外面闯一闯,读个研究生然后留在澳洲工作;但是回国后我又想着在国内也很好,其实可以安安稳稳地毕业然后找一份自己喜爱的工作,不用背井离乡,想来一切甚好。无论怎样,人生的选择多种多样,能够坚持下来就是最好的。
离任归来,对华师的校园生活倍感亲切,贪恋着遗失了十个月的大学校园生活;贪恋着冬日暖阳下红绿色调的操场,这是最美的组合;操场上奔跑散步谈情说爱的少年少女们,这是青春最好的模样;在饭点时分依然吵吵嚷嚷的食堂,我学会了耐心地排队并静静地享受着美味;晚上八九点依然灯火通明的教学楼和图书馆,带给我的再也不是紧张和焦灼感,我开始珍惜那段“坐下来”的时光。感谢这十个月以来生活和工作中全新的体验,从此我拥有了两双眼睛,一双是中国式的眼睛,用中国的传统亦或是现代的眼光审视周遭的一切;一双是澳洲式的眼睛,用澳洲的价值观洞察身边的变化。
作者简介:
徐燕枫,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15级汉语国际教育专业硕士研究生。于2017年2月至12月赴澳大利亚纽卡斯尔大学孔子学院附属孔子课堂——白桥中学从事汉语教学和推广工作。